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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向也无路

月悬南枝 兰亭竺 6049 2022-11-23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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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衙门前的树叶落下来,南方的树叶原来有到了落叶季节也还是绿油油的。

  子言在衙门的台阶上仰卧着,一壶酒喝光了,酒壶倒下摔的碎开了来。

  就算做好了地方官,小小的县衙管着那么一亩三地,可是百姓还是过不好。

  征兵、劳役、赋税......哪样不是轻飘飘的就能压倒那些贫穷的人家,城中的青壮年一年比一年少。老人和孩子总在夕阳下等待,留着有个归家的期盼,却在城门关上后失望离开。

  “大儿充军去,小儿做劳丁。家家空盼回,月月有人去。”

  “这是什么世道?”

  喝醉了的子言试图摸索到酒壶再喝一口,可是手胡乱的上上下下自然是找不到已经摔碎了的酒壶。仰起头来看见了脚下已经碎成片的酒壶,他只好叹一声气,慢慢的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身子好像下一步就要落空跌倒。

  只是爬上了台阶他一抬头却又看见了师兄子善。

  “随我去月悬山上。你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皱着眉的师兄好像一只报丧的乌鸦,每次来的时候总能带来一些师兄弟死去的不幸消息。

  “这次......又是哪位师兄弟去世了?我的子善大师兄。”

  醉醺醺的子言笑着顺势趴到了子善的身上,他已经习惯了这个世道里的生生死死,他的这些师兄弟一个个都那么听先生的话,分明自身难保却偏要去试着帮助别人。

  “是子秋。”

  “那个混蛋家伙,自己要去送死也就算了,可这次他几乎是把剩下的师兄弟都号召到了一起。”

  子善把子言推开,仍由他醉倒躺在地上,皱着眉冷漠的述说着他人的生死。

  “不出意外,再过几日这世上先生的弟子就只剩下你和我了。”

  躺在地上的子言眼神迷离,子善的话在他耳旁就好像刚刚进了左耳就又从右耳出去了,似乎每句都听清了,又好像没一句听见了。

  “是吗?”

  翻了一个身,侧着身子的子言打了一个酒嗝,听见这个嗝他又莫名其妙的嘻嘻笑了。

  “所以你要随我上月悬山,从此我们师兄弟不问世事,归隐求道。”

  子善想着先生最后一次教导他要向天地求学,也许就是在告诉他世道已经乱了,他需要离开世间,不再理会这些繁碎的事情。

  “好好好,我的大师兄,我都听你的。”

  醉倒的子言根本不知道子再说些什么有的没的,他只知道自己曾经也想为这个世间做些什么,但是到头来什么也没能做成。这里已经是一出泥潭,任你怎么挣扎也自保都难,何况救人。

  子善看着这个可能是最后一个师弟的人,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他背起子言开始向着月悬山的方向离开。

  .....

  子善最后一次见到子秋的时候是去年的夏天,盛夏的高温让人心燥难耐。

  正在月悬山上静修的子善突然心中出现了子秋的名字,随后是所有其他师兄弟的形象不断浮现。惊出一身冷汗的子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心思念及这些,但是他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带着困惑的他为子秋算了一卦,卦象显示子秋陷入了一个自寻死路的绝境,而且那里会死很多人。

  这让子善下定决心要去见一见子秋。

  下山后天气更加闷热,一路林间树上的蝉声不断,让人更是心中多添烦闷。

  用了三日赶路,子善最后在巍央国东部的一个小村子里找到了子秋。

  子秋与众多先生的弟子家世不同,他是巍央国大司徒的嫡长子,年少时是个跋扈的二世祖。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愿意跟随先生学习,只知道他天赋极好,连先生每每谈到他时都满是夸赞,再加上他本就家境殷实而为人又大方知礼,因而在师兄弟内颇有威望。

  树上的蝉还在乱叫,子秋就坐在一棵橘子树的荫庇下,周遭已经聚集了很多奔赴而来的师兄弟。当子秋看到子善的时候是真的有些震惊。

  “子秋,你要去做什么?”

  “去做什么?”

  “去浔南村赈灾。子善师兄。”

  面对质问自己的子善,子秋笑着告诉了他自己要去干什么。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子善师兄有些不喜欢他。是因为他总是太张狂,没有什么谦逊的心,也不怎么愿意听取别人的劝诫,这世上原先只有先生的话能够让他悉数选择虚心接受,现在先生走了,他已经再也没有人约束的到了。

  “救灾?你这是去送死!”

  看着轻描淡写的说着要去浔南村救灾的子秋,子善就气不打一处来,那是个什么地方,那是瘟疫现在正泛滥的地方,巍央国已经下令封闭了那里准备让里面的人自生自灭。这个狂妄的家伙,居然想要带着师兄弟们去一个瘟疫泛滥的村子里救灾?他以为他是扁鹊先生转世吗?

  “是救灾,不是送死哦,子善师兄”

  子秋依然笑着给这位看起来似乎随时准备一拳打死自己的师兄纠正着说法。

  事实上正如子秋猜测的一样,子善攥紧的拳头已经青筋暴起,可以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一拳打死这个狂妄的疯子,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要去干嘛。

  “你通知了多少师兄弟?”

  “能联系到的我都联系了。”

  “他们都知道你要去干什么吗?”

  “知道的。我在心中写的很详细,而且他们到了后我也会亲口在和他们讲一遍我们要去干嘛。说实话,会来那么多人,我也有些惊讶。不过想到大家都是先生的学生,我也就觉得这很正常了。”

  一方不断质问,另一方居然越来越显得从容淡定。

  子秋把手拢进袖子里,像个冬天因为天冷而拱手的老农一般,这是他被先生带出来的一种“陋习”。

  他笑着看了看周围,这些可爱的师兄弟们路过时会和他以及子善行礼打招呼,但不会太耽搁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为了去浔南村救灾,子秋购置了很多东西,清水、干净的布料、药材,很多药材。

  子善看到子秋这幅笑眯眯的样子就更生气了,他一直很讨厌这个讨喜的家伙,他每次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会眯成一条缝。见劝不动这个疯子,他只好把所有的师兄弟叫过来。

  “你们真的要陪着这个浔南村进行所谓的救灾?”

  “你们知不知道瘟疫有多可怕?”

  子善看着这些曾经朝夕相处的师弟们,他们只是坚毅的点了点头,这让他觉得这些人都疯了。

  接下来的几天,子善一个个的去劝。可是每个人都好像成为了子秋那样的疯子,笑着点点头,笑着摇摇头,目光坚毅的告诉他自己要去。

  当发现所有人都劝不动的时候子善选择了离开。

  “士不得以不入险地。”

  “唯君子敢往。”

  这是子善和子秋的最后一次对话。

  在子善离开时,子秋回头看着这位一直讨厌着自己的师兄,他的目光里他的背影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消失在坡道再也看不见,他轻声说了一句:“子善师兄,我叫子秋。”

  先生的学生哪有那么多妒忌与讨厌,子善师兄一直以来还不是怕自己的性子会吃亏才一次又一次强摆着师兄架子来和自己说些大道理,自己每次为了找些乐子就会和这位把谦卑牢记在骨子里的师兄争论个不停。

  其实,子秋也是希望子善师兄能够更多的去展现自己。明明是那么有才华的一个人怎么能总把姿态放的那么低,一心拿自己和先生比较,那可不是招罪吗?

  远处的树枝上,子善看着子秋,他看见他呆立住,看见他最后依旧义无反顾的向着浔南村赶去。

  其实他又何尝不明白他们的心思,只是这世间苦事那么多,难道就非得是他们吗?

  “唯君子敢往?”

  难道先生的教诲你们就只学会了这些?先生死后你们就敢一个接着一个的去送死了吗?

  ......

  “士不得以不入险地。”

  “士不得以不入险地。”

  “先生,敢问那么士为什么不可以入险地呢?”

  “因为我们来到这个世间,承载着父母的希望,搭载了朋友的期许,每一份世间和自己相关的爱都是我们不能入险地的原因,不可以让父母伤心,不可以让朋友难过。不莽撞,不冲动。尤其是你,子卢。”

  “是是是,先生。”

  “那么,先生,我们何时可以入险地呢?”

  “迫不得已”

  “什么叫迫不得已?”

  “当去,而无人,唯君子敢往”

  “学生受教了。”

  ......

  先生,子秋和诸位师兄弟这次是不是到了唯君子敢往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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