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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刘和裕死了。”</p>
“死便死……你说刘和裕死了?”</p>
“他何时死的?”</p>
……</p>
是夜,永平县官署内衙。</p>
知县赵德荣沐浴更衣后,在凉亭内闲坐用茶,望月思菁菁。</p>
彼时田押司入园,告知他‘刘和裕死在监牢’。</p>
若是寻常犯人,也不会二更天来此搅扰知县相公,但死的却是‘刘和裕’。</p>
这押司回道:“牢房节级说,刘府管家己时送来酒菜,他走之后刘和裕便不见动了。”</p>
“午作验尸,说是中毒而亡。”</p>
赵德荣捻须思量:“好个忠孝的奴仆,不惜背负人命,亦要亲自送主一程,好奴才!”</p>
“刘和裕必是知道自己活不过秋决,故而让官家送来毒酒毒饭,吃饱了便上路。”</p>
“真是便宜他了!”</p>
田押司挥袖撵走丫鬟,近身道:“依小人看,他死的并不便宜,没有一千两金子,岂能让他家搬尸下葬?”</p>
赵德荣点指说:“押司说的甚是,但你说的还是‘便宜’了!”</p>
田押司问:“官家是说,一千两金子少了?”</p>
“不少,却不够。”</p>
赵德荣甩袖抄手骂道:“这个狗东西,许是他暗通妖魔,让我失了菁菁!如今仙家与妖孽都不知下落,娘子也无处找寻。”</p>
“我这口气怎出得来?”</p>
“一千两?太便宜他了!”</p>
“管家害死主人,意图侵占主人家财,速速将其捉拿归桉。”</p>
田押司恍然明白知县之意,暗说:“他是要夺了刘和裕全部家底!好,我看能否从中捞一些。”</p>
“小人这就去传令捉拿。”</p>
赵德荣叫住说:“把刘和裕妻女也抓了,到时打他们一个‘管家娘子通奸,生下孽种之女’,再张贴榜文告知百姓。”</p>
“我要让刘和裕在阴间看着,本官是如何羞辱他的。”</p>
田押司便去传令,出衙门寻来杜观察,带着十几个捕快公差,齐奔刘和裕府邸。</p>
到了刘府外,不见挂灯,田押司顿感不妙,让公差砸门!</p>
少时,有个老仆把门打开,作揖见礼,问:“官人们来府何事?”</p>
田押司质问:“管家何在?”</p>
老仆回道:“管家今早送娘子、小姐回娘家了。”</p>
田押司一惊,又问:“府内还有何人?带走多少东西?”</p>
老仆不解他问这作甚,照实说:“家中就剩老朽几人,别的都随管家、娘子走了,带得东西可不少,足有五车……”</p>
田押司气道:“好个贼仆,算计周细,却叫他给跑了!观察带人去搜查,看他有无说实话。”</p>
老仆慌得作揖:“小老儿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官人。”</p>
田押司岂听他说,大步与众人闯入刘府,老仆从跟在身后。</p>
门外暗巷,阿九、小倩、菁菁、暮娘四女藏形,看着他们进去。</p>
阿九道:“刘管家是知道赵知县不会放过,便带着夫人、小姐、家资逃走,算是忠义奴仆。”</p>
菁菁道:“刘和裕已死,赵德荣活着,此害对于百姓之害,更胜枭阳君、海公子。”</p>
“我看不如找一鬼女,变作奴家样貌,叫她盗取赵德荣阳气,将其害死。”</p>
阿九听了不言。</p>
暮娘说:“妹妹不可乱用计,还是回去禀告先生,请先生定夺。”</p>
说话,众女转头出巷,驾起香火返回临海。</p>
她们走不久,田押司、杜观察领捕快、公人出来刘府,回衙交差。</p>
赵德荣得知‘管家娘子小姐全跑了’,气得拍桌子,道:“明日张贴缉捕公文,缉拿那厮!”</p>
“将刘府连同其他买卖全部查封!”</p>
田押司阻拦说:“万万不可!刘娘子娘家在台州,她走时带走诸多家资。”</p>
“若大人封他家买卖,那娘子定要给台州府使银子……”</p>
“大人考期将至,万不可因此事有损考绩,因小失大。”</p>
“小人看,还是从长计议。”</p>
赵德荣闻言,心火下去不少,摸须沉吟,对观察说:“务必要抓获此人,拿到后本官重重有赏!”</p>
杜观察抱拳领下差事。</p>
……</p>
另一边,四女驾着香火,不久便回到竹桥温家。</p>
竹舍内,刘氏主仆已就寝。</p>
刘彦开出梦境,众人皆在其中。</p>
四女飘入梦,将‘此去永平县所探听得之事’悉数告与相公。</p>
菁菁说起自己思量的计谋,笑道:“等剪出赵德荣这个祸害,先生便完功了,永和县就太平。”</p>
众人各有思量,齐看刘彦。</p>
刘彦稍思说:“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娘子却学起我用谋了,切记不可学我!”</p>
菁菁眼眸相对:“为何不能学?”</p>
龙秀接话道:“哥哥用计,能把握分寸,不伤害天理。似你这等害人计谋,乃阴损败德之谋。”</p>
“哥哥行计有道,你无道义,只会害人害己。”</p>
暮娘子又说:“所以先生让你莫学他。此乃良言,妹妹切记。”</p>
菁菁听了,转对刘彦跪道:“奴奴错了。”</p>
刘彦一笑请起她,无怪罪说:“有错的是我,让你能使美人计、离间计,计害他人。你自然而然的就学会。”</p>
“菁菁本性却不坏,可愿去临安修学?”</p>
菁菁欢喜点头:“奴奴愿去修学!”</p>
刘彦笑说:“明日我走之后,你便和文君商议,何日启程,听她定夺。”</p>
菁菁领喏,坐到白文君身边,暮娘笑与她道喜,青罗暗下思量。</p>
徐开问:“刘兄是打算放过赵德荣?”</p>
刘彦洒然敛袖,请他们用茶:“刘、赵两家怨仇结深,不需再对赵德荣用计。刘府不会放过他。”</p>
“管家毒杀主人后,精心安置夫人小姐,其心忠义可见。”</p>
“忠义之人弑杀主人,必要报复仇敌,如此心才能安。”</p>
“自有他对付赵德荣。”</p>
众人听其言,无不点头。</p>
刘彦笑道:“明日一别,短时再难相见,那篇《君子论》便赠于良功、弘业。”</p>
“枭阳君如今已死,弘业这军师当不得了。”</p>
“今后有何打算?”</p>
徐开先谢厚赠,后说:“小生打算重拾儒学……”</p>
刘彦抬手打断道:“我不是问这个,读书随时都可以,我是问你,有无创业之思。”</p>
徐开思量,直言道:“我不曾想过。”</p>
刘彦分视龙娘子,指点他:“你身死,不能考功名,入仕为官,治理天下。但可造福一方。”</p>
“枭阳君已死,弘业不妨取而代之。”</p>
“树立自己的旗帜,为一方人杰鬼雄。”</p>
“如此,北岭一带才能久安。”</p>
“不然枭阳君旧部回来占山,失了头领,没了约束,祸害百姓更胜从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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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当立志,君子善思!”</p>
徐开抖擞精神,忽生此志,却顾虑自己能力不足,不足以服众。</p>
龙娘子适时开口:“哥哥与你指的路乃是正途,其实母亲之意,也是让你取代枭阳君。”</p>
温良功插言笑道:“徐兄若为北岭山君,必能造福一方百姓,此志当立!”</p>
众女先后附和。</p>
徐开闻此便不再犹豫,面向刘彦持礼:“今得仁兄点拨,小生定不负期望。”</p>
刘彦端起茶盏道:“再见时,当呼‘徐山君’。”</p>
话落,以茶代酒饮下。</p>
徐开欣悦结此亦师亦友的君子,与他把盏痛饮。</p>
众人逐笑颜开,见证这场交情。</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