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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踏米过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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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云指间跳动快若飞燕点水,声音淡然依旧:“钱粮对吾而言,不过泥沙尔。”

  说着左手止琴弦,右手带动宽大的衣袖朝庭院轻轻一挥,刹间,空中出现无数白色颗粒物,随着雨水落下。

  “大哥,大哥!”张飞扯住刘备的衣袖,惊叫道:“米!精米!天上下精米了!”

  刘备回身,只见雨点和白米混合着哗啦落下,一时之间,竟然仿佛下起了大雪。庭院中很快叠起白白厚厚的一层白米,将庭院中积水都覆盖住了。

  兄弟三人骇然,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关羽最先回神,皱眉道:“大哥还记得张角兄弟的纸人草马之术么?此景与之相比,不过雕虫小技尔。”

  闻言,刘备瞅了关羽一眼,关羽会意,立马过去确认,还吃了几粒米。回来后,关羽自己反而面色凝重起来。

  “大哥,真的是大米,并非障眼法。而且不是陈米旧米,而是上好的精米。”

  陈旧的精米可能是偷祭拜的供品,上好的精米意味着刚舂粲不足一月,还未被米虫啃咬的精米。

  刘备张飞闻言,面面相窥,一时无言。竟然是真的米,虽然知道这青云上仙肯定有大量存米,但有米也不能这么玩啊,太浪费了!

  “也许就我们这面前是真的,其余皆为假?”张飞疑道。

  关羽又道:“这精米颗颗完整饱满,晶莹剔透圆似珍珠,如同用指甲将壳剥下一般。听闻天下第一门阀袁氏所食之米,在舂米时会将破碎之米筛去,非完整之米粒不食,大概就是这样的。”

  十成麦可得四成精米,四成精米再挑出完整之米,可有一分?那袁氏吃一碗饭所耗人物之力,岂不是百倍千倍于黎首?

  这种事情一向都是喝酒吹牛皮的时候,一听了之,没想到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刘关张三兄弟即震惊又迷糊,想不出所以然来,只能相互承认:“青云上仙这个人很妖异,他的手法也很邪门。”

  这时候,青云说话了:“庭院中积水较深,唯恐客人粘脚湿足,遂以泥沙辅路,客人可踏之进来细谈借粮之事。”

  说罢,起身进屋了。

  闻言,刘备一脸激动地不能自己,感动道:“备,何德何能,竟有幸受上仙如此盛待!不过,这等供养万物生灵之泥土,不敢践踏。”

  于是,兄弟三个一起脱掉木屐,割下身上的衣裳,包裹住脚足,小心翼翼地从边缘位置,踩着白米过了庭院。

  其中,张飞还检验了刚才所言,发现这满庭院竟然都是真米。不禁嘀咕道:“青云上仙其人妖乎,其法邪耶?”

  “三弟忘了大贤良师也?只是一帮插标卖首之徒的旁门左道,障眼之法罢了。”关羽道。

  三兄弟扯下裹脚的衣布,脱下斗笠蓑衣,又用衣布将脏湿的脚足擦拭干净,这才赤脚进屋。

  屋内已布置好了招待客人用的矮桌和跪坐用的蒲团。两座人高的飞鹤暖炉将屋内烧地干燥温煦。童子垫着脚尖,给金凫炉进香点火,不一会儿烟雾缭绕,遮梁蔽顶,仿佛置身云中。

  刘备三人进来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张飞关羽见识少,也就觉得好有钱好气派的样子。

  刘备在帝京混过,是个有见识的。这何止是气派?这等铜器可不是有钱就能用的,这是王侯才能用的东西,这青云上仙僭越了!

  如今天下礼乐崩坏,僭越之人不知凡几,刘备也不能拿来说什么。

  真正让刘备大吃一惊地是青云上仙身上那华贵,又简约到极致的紫色道袍。

  紫,因其染料稀少,因此贵不可言。

  就刘备知道的,只有三公、刺史和大将军才能得到朝廷赐予紫色绶带,系在腰间,用来挂官印。

  紫色,已经不仅仅是一种颜色了,还代表着至高的权利。毕竟出产的紫色染料就那么一点,没有权利地位,哪能争得丝毫配给啊?刘备敢说,就算是挑起天下大乱,拥兵百万的张角,也凑不出这身紫袍来!

  刘备是个喜欢华美衣服的,紫色华贵,身穿贵紫在雒阳城环城遛上几圈,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雒阳城中还真有卖紫衣的,但那是用紫草染出来的紫色,跟贵紫的区别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而且容易掉色。

  穿这种紫衣不仅不显贵,还容易被嘲讽为人浅薄,有攀附权贵之意――刘备少年时就因此出过洋相。

  三人入座,童子了上茶,青云道:“些许粗茶,可消食醒神,请。”说罢,端杯细嗅,微抿。

  “请。”

  刘备三兄弟同样端起茶杯,遥对言请。学着细嗅微抿。倒觉得这茶水温热芬芳顺口,可解寒气可解渴。

  刘备关羽只是微抿一口,就放下茶杯。张飞一口牛饮干净,一旁童子赶忙跑来给他满上。

  刘备借机再次打量,发现这青云上仙鹤发童颜,仙气盎然,看不出年龄。神情淡然而仁厚,倒是跟他之前话语给人强势的感觉有差异。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刘备眼睛就没离开过那紫袍。

  但见紫色为底,朱红祥云绣边,两只高大的金鹤展翅从背后飞入两臂。

  刘备将眼睛努力瞪大,遥遥端详那朱云飞鹤紫袍的材质和做工。

  衣料最昂贵者为蜀锦,其图案繁华,其色艳丽如云霞。这紫袍虽光滑细腻却素素空空,是为素稠。素稠虽比不上蜀锦寸锦寸金,但在其上作刺绣,就成了比锦还要昂贵的绣。

  蜀锦色彩虽艳丽,其图案却还差少许,而稠上刺绣,图案不仅凛凛如生,且色彩绚丽变化万千。这件紫袍上的朱云和飞鹤无疑用地就是最顶级的刺绣工艺。

  更让刘备又是骇然,又是垂涎欲滴的是飞鹤所用绣线,好像是传说中的金丝彩线!?

  也就是说这两只大金鹤是用金子拉制成丝,刺绣而成!

  为什么说是传说中的呢?

  因为金丝太软,听闻天下绣匠一直意图用金银拉丝,作彩线刺绣,但没听闻有成功的。

  刘备暗自咽了口唾沫,这哪里是一件衣服?这是身上披着一座城池啊!

  刚才还想着这青云上仙不干净,就黑了他家的大米。现在刘备只想说,不敢动,不敢动――能穿这身衣服的人,不是天子,就是非常非常非常得宠于天子之人。

  还有一种可能,也许,此人真是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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