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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客栈避雨

做个驸马太难了 红尘皆可忘 6505 2022-11-21 1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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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这一直是很多人苦思不解的问题,得不到答案吧,至少证明还活着,得到了答案吧,也没什么卵用,又不能公布于世,为人所知。

  ...

  ... ...

  今年第一场梅子雨骤然而至,万幸雨势还不大,只带着阵阵阴冷,细细密密打在空荡荡官道上。

  老话说得好,雨打黄梅头,四十五日无日头。这梅雨一下起来,注定是没完没了。

  骑着一头小毛驴的薛君忧望了眼天空,厚重的乌云低低压着大地,给人一种仿佛窒息的感觉。

  颇有那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势头。

  “还真被老头说中了,客栈... ...哦!有了。”

  收回目光,薛君忧骑着毛驴下了官道,朝不远处隐没在雨雾中的一间朦胧客栈驶去。

  看着周围渐渐升起的烟雨迷雾,薛君忧想起临行前老师的叮嘱。

  见雨见雾,客栈避雨,遇风遇雷,马厩抚驴。

  如此照做,仕途可稳,不然,一路坎坷或有牢狱之灾。

  薛君忧不敢不信,因为这老头说话准的就跟个活神仙一样。

  想当年,他会被这老头收作弟子,也完全是很久之前和奶奶早有约定的关系。

  小的时候常听奶奶讲,在当今皇帝继位之前,熵国朝堂乌烟瘴气,“奸臣当道、后宫干政、内乱而外敌肆虐”等等。

  那时恰逢兵荒马乱的年代,一道士饿昏在奶奶娘家门口,奶奶心善,拿了几个馍馍与一些盘缠赠予他。

  道士便是薛君忧这位老师,老师临走之际,为奶奶卜了一卦,说她今生必定大富大贵,金山银山不及前世善德。

  除此之外,还赠予奶奶一块君字木牌,并嘱咐她有了孙子后,按照“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来起名,届时将君忧送到他那学艺,可保子孙后代福泽连绵,甚至有望世代显贵。

  后来,奶奶嫁到了薛家,薛家从倒卖金银器的小贩一跃成为金银玉器的行业龙头,家里不仅置办了几百亩田地还有自家的金矿银矿。

  倒也正应了那一句金山银山不及前世善德... ...

  行至客栈,只见一个穿着补丁衣裳的佝偻老爷子从店里走出来,憨厚呵笑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薛君忧从驴上下来,把缰绳递过去:“老爷爷,可别看我的毛驴不金贵就喂得少,它可是驮着我走了一千多里的好伙伴。”

  老爷子习惯性地用夹在腰间的白布擦了下手,接过缰绳操着一口浓重地方口音:“哪能哩,管它马儿还是驴儿,都是俺们的好伙伴,这点俺晓得哝。”

  薛君忧没怎么听懂... ...

  ... ...

  安顿好驴子,薛君忧随老爷子进了客栈。

  客栈不大,胜在干净,二层楼木制建筑,一楼是大厅,柜台前摆着五六张木桌,二楼排列着五间房,最里头还有一间大通铺。

  薛君忧付完房钱,挑了最近的一处位子坐下。

  堪堪盏茶间,老爷子开始端着菜上来,三个窝窝头、一碗野菜粥、还有一碟油水甚微的素炒青菜。

  若是放在十岁以前,薛君忧是断断咽不下去,虽说自己并非薛家亲生,可好歹也是个受养父母疼爱的薛家三少爷,不说餐餐珍馐美味,大鱼大肉还是有的。

  可这十年跟着老师的生活,倒也习惯了粗茶淡饭,别说这硬邦邦窝窝头跟没油水的炒青菜了,就是山果树根也照啃不误。

  哦,别误会,薛君忧师徒二人的日子其实并没有多么凄苦,只是单纯的他日子苦。

  说起来,他老师在江湖上还挺有名的,人称红袖道长,无论算命还是武功那都是一流,为此,很多达官显贵不辞辛劳,万里寻觅,只为遇得神仙求上一卦,或拜入门下。

  别人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他不同,他是常年不开张,开张吃一生。

  可要不说人家是得道高人呢,教授弟子也是与众不同,薛君忧跟着他,简直三天饿九顿,他回过头来还不忘传授一字记之曰:“忍”。

  说完,那该死老头就下山给自己买了只烧鸡和二斤小烧... ...

  还有一次,把才十四岁的薛君忧丢到野山里,并告诉他,凡有志者,必能凭己之力,不畏辛劳,克服重重险阻,完成目标。

  此乃“有志者,事竟成!”

  可怜薛君忧还真傻了吧唧信了,当年那老头给他定的目标就是凭己之力,采摘一大筐野山果,还要红的。

  后来薛君忧一人在深山老林里采了整整一天一夜,饿了靠青果子饱腹,累了靠在树枝休息,终于活活把自己糟蹋成个小野人后,完成了那老头的指标。

  可当他背着那筐人生第一桶希望果实,兴高采烈来到老头面前时——那老头转身就把果子卖了八十钱,回身还不忘再教授一句:没有个好脑子,志向再远大,忍受再多苦,顶多也就能成个为别人赚大钱的力工。

  那一日,阴雨如针,寒风如刀!

  薛君忧做了个欺师灭祖的决定,拿起空空如也的竹筐,趁老头数钱不备,扣他头上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后来被吊歪脖树上抽了三天三夜,也没收了薛家月月寄过来的银钱... ...

  总之,这十年学艺生涯,薛君忧能活下来完全是命大。更值得庆幸的是,临走前,那老头还把这六年来克扣的银钱全还给了他。

  很快,碟子里的青菜被清空,缺了一角的碗里也只剩下些掺着黑锅渣的粥底儿。

  薛君忧换了个姿势,手里拿着仅剩的一个窝窝头啃得正香。

  “什么穷酸客栈,猪都不吃的糟食儿也能当饭菜!”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高傲冰冷的声音。

  薛君忧差点儿没噎死,抬头望去,风风火火走进五个壮汉。

  为首是一个更高更壮的黝黑汉子,穿着上好的黑锻袍子,腰间悬一口三尺长剑,剑柄刻有玄鸟纹路,脊背挺拔,威风赫赫。

  “嗯?”那汉子察觉到薛君忧目光,低眉狠狠瞅了他一眼。

  薛君忧见势低头,避开那道目光,倒不是怕他,而是怕惹上麻烦。

  那人脊背挺拔,底子扎实,一眼便知是上过战场的士兵,尤其是腰佩那一柄玄鸟黑剑。

  虎贲中郎!

  熵国皇家卫队,主管宫中贵人的警卫事物,但实际权力绝不局限于此,自从当今皇帝继位后,便有了这一说法。

  “将帅王侯皆出虎贲。”

  此种说法并非空穴来风,皇帝在位二十载,已故忠烈侯,大将军李悕、南云王,镇南大将军花七、骠骑将军司空栖夜、太尉何嵩,全都是虎贲中朗将出身。

  这也是薛君忧的梦想。

  可奈何封建时代,商人地位永远是最低的,虽然大熵还没有明文律令说商人不可以考取功名,建功立业。

  但那些主考官员是打心底里瞧不起商人。

  薛君忧二哥就是个例子,当年想着帮扶社稷,造福一方。纵然读了万卷书,行了万里路,依旧在被考官得知商贾身份后,随便挑了个理由差人乱棍打出。

  也正因为此,无论跟在那老头身边多么艰苦,薛君忧都咬牙坚持着,只为那老头能给自己指一指路。

  毕竟那老头算命看相,可是真得准。

  那群人后来要了剩余的所有房间,包括最里边的大通铺。

  薛君忧不爱看热闹,吃完了手里的窝窝头起身便走,就在他登上楼梯刚走了几步,突然身后又传来一阵嘈杂。

  回头看去,只见一位贵气少妇正被侍女搀扶进来,这妇人面容极俏,虽戴着一身金玉饰器,雍容华贵,看起来却并没有多么招摇,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她本该如此。

  这是薛君忧对她第一眼所看到的印象,妥妥大家闺秀。然而妇人接下来的所作所为,未免让人觉得形象大打折扣。

  或许是雨天太滑,正在搀扶她的单薄侍女一个不小心,在地滑了个踉跄。

  那妇人不关心倒也罢,还抬手就给了一巴掌。

  差点踉跄倒地的侍女被直接扇倒在地,身子吃痛的同时,还免不了听身边主子嘶冷咒骂一句“废物东西!怎么不摔死你!”

  红了半边脸的侍女爬起身来连连磕头:“公主赎罪!公主赎罪!”

  原来是公主啊... ...

  薛君忧眉毛皱得更紧了,早听说熵国公主各个刁蛮任性、嚣张跋扈,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另一边,那位公主还是不依,抬起一只脚狠狠踩在侍女的手背,来回碾动,倒是有三分蛇蝎美人的狠辣模样:“可不要以为在安阳公主府做过几天婢女就不是个奴才了。”

  “公主... ...公主息怒,艽儿知错了。”

  整个静悄悄大堂随即响起侍女想叫又不敢叫的“呜呜”声。

  薛君忧倒想上去帮忙,可在等级制度严峻的封建时代,就是活活把下人丢猪笼里喂鱼喂虾,剁碎了喂狗的都大有人在,何况这还只能算是种小惩小戒。

  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睁只眼闭一只眼,为那侍女在心里默哀上几秒,然后回房。

  其实对于他来说,无论哪一个世界,其实人生下来什么样,以后活在怎样的地位,完全取决于投了哪一胎。

  就这样,三六九等的观念在人们心里根深蒂固。

  不过,倒也有不信邪的,只是很少,譬如薛君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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