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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摆着火锅，锅里的红汤咕噜咕噜的翻滚着，热气腾腾的向着空气中飘散。</p>

　　黄波跟林哲、林溪、柳慧语、华教授围坐在一起，心里挺感动的。</p>

　　自己一个刚刚加入火石娱乐的员工，还是全凭人家的《疯狂的石头》捧起来的三四线小演员，现在却被以“家人”相待，怎么不感动？</p>

　　他举起一杯啤酒，真诚的道：“感谢两位林总、柳导、华教授对我的信任，给了我这么多次机会........所以我心里有了一些心得，就憋不住想再找柳导和小林总试试戏，如果有什么冒昧的地方还请几位见谅。”</p>

　　“波哥别想那么多啊！”</p>

　　林哲也举起酒杯道：“今天的场合试戏正合适，我们稍等一下，还有一个人，等他来了我们一起试试。”</p>

　　“今天的场合合适？”</p>

　　黄波愣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p>

　　《我不是药神》中最重要的那场“散伙饭”，可不就是吃的火锅吗？</p>

　　正说的功夫，门卫又打内线过来，通知有个叫伍修的来访。</p>

　　林哲让门卫放人，然后在17楼的电梯门口等着，几分钟之后，见到了自己的导员伍修。</p>

　　“林哲，你还真是万恶的资本家家庭啊！想找你做个家访，都要被门口的狗腿子盘问好几个问题。”</p>

　　“伍老师你可别乱说话，人家是保安，不是狗腿子，要是被听见了可跟你没完。”</p>

　　“没完能咋滴？还能咬人呀？”</p>

　　伍修今天有些混不吝的气势，给林哲的感觉就是.......我虽然是来试戏的，但我可是你的老师，你别把我当你手下的小演员。</p>

　　换句话说，就是伍修还有点儿端架子。</p>

　　但是当伍修进门之后，这架子是说什么也端不起来了。</p>

　　“这是......”</p>

　　看到火锅周围的几个人，伍修有些发蒙。</p>

　　林哲道：“这不是要试戏吗？所以找了几个邻居来帮你们搭戏。”</p>

　　“我去......这搭戏的人......腕儿有点大。”</p>

　　柳慧语，也是魔戏毕业的，算是伍修的学妹。</p>

　　但人家无论演技还是咖位，都已经甩出伍修不知道多少条街。</p>

　　而另外的华教授，更是在魔戏任教多年，还曾经给伍修授过课，那无论是江湖地位还是专业素养，都能把他这个学院小新人给压制的体无完肤。</p>

　　这时候要是再在林哲面前摆“老师的架子”？岂不成了傻子？</p>

　　伍修用了一秒钟就调整了态度，对着华教授微微欠身道：“您好华教授，时隔多年，又能听到您的教诲了。”</p>

　　“教诲可不敢当，我只是被拉来临时帮忙的，待会让可别压我的戏.......”</p>

　　“呵呵......呵呵.......”</p>

　　伍修干笑几声，转移视线看向了黄波。</p>

　　“这是黄波，他跟你一样也是来试戏的，他试的是程勇。”</p>

　　“程勇？男主角呀？”</p>

　　伍修当然认识黄波，黄波饰演《疯狂的石头》中黑皮，可是有着很多的亮点。</p>

　　但伍修对黄波，却没有气场上的弱势。</p>

　　他看过剧本之后，打心眼里是想演男主角程勇的。</p>

　　只不过在听说有很多圈内实力派演员，都表示出了对“程勇”的期待，所以才没有继续“妄想”。新</p>

　　但是如果是黄波来演，那他心里可是七八个不服。</p>

　　黄波不是学院派出身，饰演“黑皮”出彩，很多人包括伍修都觉得他是“本色出演”。</p>

　　“本色出演”在伍修等人眼里，那就是没演技，或者演技单一化。</p>

　　就像某个草根明星，用了七八年的时间，才摆脱了“本色出演”的固定形象。</p>

　　而在这七八年之中，他演什么，都像是傻根、三多，直到演了一个侦探才逆转形象。</p>

　　“来来来，我们先吃饭，吃饱了才能试戏，要不然伍老师可又要说我是万恶的资本家了。”</p>

　　林哲三世为人，当然能够觉察出伍修微乎其微的神情变化，便热情的招呼导员大人坐下，并且给他倒上啤酒。</p>

　　酒，是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友情良药。</p>

　　啤酒配火锅，会让拉近的速度更快。</p>

　　十几分钟之后，几个人之间的生分矜持就看不出来了，热热闹闹的宛若多年老友。</p>

　　林哲先踢了踢姐姐林溪，然后又转头看向黄波，给了他一个眼色。</p>

　　黄波情商极高，顿时秒懂。</p>

　　于是他抽出一支烟点上，开口说话了。</p>

　　“我跟大家讲个事情啊，认识大家呢，算是缘分一场，你们叫我一声勇哥，我也很谢谢大家.......”</p>

　　其他几人有些愣神，但很快就明白明白黄波这是开始表演“散伙饭”的一段了。</p>

　　这短暂的愣神，倒是跟电影中的剧情场景挺相配的。</p>

　　林溪在得到林哲的提示之后，已经悄悄的打开了早就准备好的摄影机，拍摄下了这难得的“花絮”。</p>

　　“勇哥！”</p>

　　“勇哥！”</p>

　　“勇哥！”</p>

　　腔调不同的声音，很快搭配了进来。</p>

　　柳慧语甚至也从烟盒里摸了一支香烟做出抽烟的动作，看她夹烟的姿势，还像那么回事儿。</p>

　　“呵呵~”</p>

　　被人尊称勇哥的黄波，略带不自然的笑了笑道：“但是天才没有不散的宴席，从明天开始，这个药我就不卖了。”</p>

　　周围顿时为之一静，只有火锅里的汤水，还在咕嘟咕嘟的依旧冒泡。</p>

　　而柳慧语、华老师、林哲、伍修，四个人的脸色都开始转变。</p>

　　从兴奋、高兴，变得发愣、不解，就像一个等着工资养孩子的人突然得知工厂倒闭了，不知如何自处。</p>

　　“酒又喝多了......”</p>

　　伍修尴尬的说了一句，他饰演的是性子软弱的吕受益。</p>

　　吕受益是第一个找“程勇”让他带药的人，所以感觉自己跟程勇关系非常要好，所以这个尴尬的时候，才第一个说话调解气氛。</p>

　　“这个不好开玩笑的啊！”</p>

　　华老师也进入了角色，她反串饰演的是牧师，一个心底善良，有所坚持的老好人。</p>

　　“耍啥呢？”</p>

　　“啥玩意儿啊！”</p>

　　柳慧语对着黄波的肩头甩了一巴掌，但是用力很轻。</p>

　　她搭戏搭的是为了女儿，甘愿去跳舞的妈妈刘思慧，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稳定、便宜的药品来源，心里着实害怕再出现什么变故。</p>

　　毕竟四万块钱一瓶的正版药，真不是一般的家庭条件可以承受得起的。</p>

　　“从明天开始这个药我就不卖了。”</p>

　　黄波重复了一句台词，而这个时候，他的表情、情绪也出现了变化。</p>

　　刚开始说不卖药了，他还有些不自然。</p>

　　他心里很明白，身边几个人需要他继续卖药，现在突然抛下他们，终究是心中有愧。</p>

　　因为他也知道，他托付的那个人绝非善类，未必就能善待这几个等着药救命的人。</p>

　　但是最难说的话已经说了出口，这会儿黄波反而释然了，解脱了。</p>

　　心也硬了。</p>

　　“但是药有其他人卖的.......价钱贵一点，一万块钱一瓶，但我跟他讲好了，给你们几个还是三千块钱一瓶。”</p>

　　连续几句话，黄波越说有自然，越说越理所当然。</p>

　　“嗯......那谁卖......谁卖......”</p>

　　柳慧语饰演的刘思慧强颜欢笑着，询问“程勇”以后这药谁卖。</p>

　　她的语气中，明显有着忐忑之意。</p>

　　像程勇这样的善良的人，其实真的不多，以后的日子，是个未知之数。</p>

　　“张长林.......就是那个张院士........”</p>

　　本来心已经硬起来的程勇，又有了一些惭愧。</p>

　　张长林是个什么人他太清楚了，而其余的几个人，也很清楚。</p>

　　但程勇还是“理所当然”的继续说道：“人家卖药卖了十几年了，比我们有经验.......说白了我们到现在还没出事儿，那是运气好.......”</p>

　　“...........”</p>

　　所有人都沉默了，压抑、憋闷的气息在空中凝聚，而凝聚的中心点，是程勇。</p>

　　但程勇一点都在乎。</p>

　　这是他最正当的理由。</p>

　　运气好，所以没有被抓，还赚了不少钱。</p>

　　但一个人，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运气上。</p>

　　既然已经拿了钱，解决了生活的困境，及早抽身是明智之举，无可厚非。</p>

　　“哎吆....我去.....”</p>

　　柳慧语很“痞气”的把烟丢进了啤酒杯里，脸上的强笑全都变成了鄙夷讥讽。</p>

　　她斜着眼睛看着黄波诘道：“他卖假药害了多少人你不知道呀？”</p>

　　柳慧语是问出了大家的心声，一个卖假药的人会有良心吗？</p>

　　一万一瓶的药，会给她三千一瓶吗？</p>

　　但程勇已经铁了心收手，反驳柳慧语道：“他卖的药只是普乐西腾加点面粉，吃不死人的，上次那个老太太出事是因为他吃了别的......”</p>

　　程勇反驳的是刘思慧的“卖假药害人”，是张长林卖假药，并不害人，所以他认为已经反驳了刘思慧。</p>

　　“你说的是人话吗？”</p>

　　从开始搭戏，就一直冷漠沉静的林哲开口了，一开口子，就是火药味儿十足的难听。</p>

　　“..........”</p>

　　黄波被火药味儿熏着了，愣了几秒才反驳：“怎么不是人话呢？”</p>

　　“他骗别人钱，不是害人吗？”</p>

　　林哲扮演的黄毛，平时就很少说话，但每说一句话，就表明这句话的本意，在他心里已经非常的强烈。</p>

　　“他是要下地狱的呀！”</p>

　　而这个时候，华教授说了一句语气软弱的诅咒。</p>

　　几乎可以说是“怜悯世人”的牧师说出这种话，可以说对张长林已经是极为愤恨了。</p>

　　林哲语气压抑了几分，直直的盯着黄波问道：“张长林给你多少钱？”</p>

　　一语中的，黄毛虽然年纪小，看起来跟没脑子似的，但是却第一想到，张长林拿到了本属于程勇的假药渠道，必然给了程勇补偿。</p>

　　程勇手里夹着烟，坦然的解释道：“不是钱的问题......卖假药判多少年你不知道吗？”</p>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连黄波自己可能也没意识到，他已经完美的进入整段戏的转折点。</p>

　　刚开始的程勇，对几个病友心有愧疚，但随着刘思慧和黄毛的质问，他的逆反心理发作，利己精神终于压倒了道德愧疚。</p>

　　他不欠黄毛、刘思慧和吕受益、牧师等人，大家一拍两散，自己已经帮他们找了一条后路，三千块一瓶药，算是仁至义尽。</p>

　　“那你就把我们......那你就把病人推给假药贩子？”</p>

　　林哲已经快忍不住了，他多么希望可以说服程勇，让他回心转意，但苦于语言表达能力有限，说出来的话要么无力，要么刺耳。</p>

　　“推给他又怎么样？药又没断？就是价钱贵一点.....那也比四万块钱便宜呀！”</p>

　　林哲不依不饶的怼黄波：“很多人连五千一瓶都吃不起你不知道吗？”</p>

　　“砰~”</p>

　　黄波拍了桌子，震的碗碟筷子都蹦吧乱跳，估计手也一定很疼。</p>

　　“那管我什么事情呀？”</p>

　　“我特么的是个卖神油的，我管的了那么多人吗？”</p>

　　“我上有老下有小，要是被抓进去他们怎么办？”</p>

　　“再说了，还不是我冒死把药带回来的，你们有今天，都特么要谢谢我。”</p>

　　黄波完全进入了状态，化作了程勇，把自己心里的委屈给释放了出来。</p>

　　这就像今天白天老九表现给黄波的那样，对于“灰色”的忐忑、畏惧，让整个人恍恍惚惚犹犹豫豫，然后突然暴走。</p>

　　“砰~”</p>

　　黄波再次拍了桌子，比上次用的力气还大。</p>

　　他几乎是呐喊出了最后一句话。</p>

　　“我特么又不是白血病人！”</p>

　　“........”</p>

　　没有人再说话了，无论是柳慧语还是伍修，还有黄毛、牧师，他们都说不出话来。</p>

　　是啊！程勇不是白血病人，他没有责任去维护一条令众多病友期待的走私药渠道。</p>

　　反倒是他们这些人，真的应该感谢程勇。</p>

　　沉默良久之后，黄毛把酒倒满，举杯敬程勇，但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却没有丝毫的敬意。</p>

　　“我谢谢你！”</p>

　　“祝你开一间更大的神油店！”</p>

　　说完之后，黄毛闷不做声的把酒一口喝完，“哐”的一下拍在了桌子上，玻璃杯碎成了玻璃渣，然后离开。</p>

　　柳慧语没有倒酒，只是把杯中的半杯残旧喝了，冷然道：“谢谢勇哥。”</p>

　　华教授也起身，欠身祝福道：“愿主保佑你！”</p>

　　接下来，轮到伍修了。</p>

　　这也是伍修最难演的一个片段。</p>

　　他必须要表现出胆怯畏惧，但是又侥幸的希望程勇只是一时冲动，可以用自己的卑微，换回从前的和谐。</p>

　　伍修张了张嘴，说不出话。</p>

　　如果从表面看，还真是契合剧本中吕受益的彷徨无助。</p>

　　但是伍修心里却慌得一批，因为他感觉，自己特么的被压戏了。</p>

　　不知不觉间，其他几人用几乎完美的演技，完美的契合了剧本中的所有情节。</p>

　　但是自己.......怎么脑子里一片空白？</p>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家才觉出不对来，伍修这是用力过猛了？还是卡壳了？</p>

　　“哎吆，小哲你这是弄什么呀！搭个戏怎么见血了？真是的......”</p>

　　突然“不合时宜”的惊呼，打乱了这场精彩的对戏，也拯救了不知该干嘛的伍修。</p>

　　林溪突然看到了林哲的手上有血，原来刚才他拍碎玻璃杯，划出了一道血痕。</p>

　　柳慧语也紧张的道：“我看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p>

　　华教授指挥道：“你们两个别看了，赶紧去找医药箱，先用棉签把伤口擦干净，千万别留下玻璃碴......”</p>

　　伍修：“........”</p>

　　黄波：“........”</p>

　　不就是划开了一个小口子吗？至于这么紧张吗？</p>

　　唉，这么优秀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是个团宠呢？</p>

　　太让人嫉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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